Tarsy's Case

*不，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还要我给她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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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平躺在地上，光镜在空洞渺远的夜空中久久无法找到聚焦点。

世界忽然就安静了，他很不习惯。平日里即便是在最寂静的地方独处，他身上也总有一些失修的电路在噼啪叫嚣。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冷，也许是极速星的夜晚在没有衡温器的条件下真的很冷，但能量液还在汩汩从左肩轴承断口和腰部深及胸甲正下方的伤口中流出。

不知道什么燃烧剩余的烬在缓缓地落下，带着灼人的余温。纳恩觉得自己这辈子处理器中都没有处理过那么多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记忆存储器空间很小，甚至过目可忘——

那一天和现在很像，只是天是昏黄的。他从锁止状态中恢复过来时，四周早已不是那片废金属遍地的战后废墟。下意识地甩出肋差准备攻击面前离自己最近的机，双腕却忽地被死死锢紧，机体被一股外力摁回床上。

“别急，这里没有机能够伤害你。”面前那个机笑容温和，臂上带有医疗标志。医生，他嗤了一声，转向那个仍然紧锢着他双臂的机，他完全没办法辨认那个机的表情，兴趣缺缺地转回去。

“我看见你还有机体活动迹象，就拜托霍奇把你带回来，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你现在可好多啦——”那位医生毫不在意地，“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儿？”

他盯着医生的光镜，低声重复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儿？”

“我叫Aran，大家伙。医院就是我的家。”

“没有，什么也没有。”

“哦？没有吗？那要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吗？”

他忽然就咧嘴笑了——毫不在意脸上的伤疤被扯出奇怪的形状。

“None，我叫None。”

——纳恩艰难地置换了一口气，机生头一次觉得处理器如此混乱。当然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处理过太多数据导致迟钝，但是这难道他流水线的死前还不让自己安静一会儿？？可是数据流仍是源源涌入处理器，仿佛在敦促他用尽生命最后的时间理解一些事情。

又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他坐在Aran办公室旁的储物间里，手上是不知从哪只可怜虫身上扯下的一只手臂。他兴致勃勃地玩弄着，那手臂似乎还有哪条不甘芯的电路在抽搐。他随手抄起一张刀片，准备探个究竟。

霍奇推门而入。浓郁的能量液的味道瞬间充满狭小的空间。纳恩警觉地抬起头——这是他可喜欢的气味，但是此时此地出现未免过于不正常了些。

“我们该离开这里。”霍奇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找个什么别的地方呆一会儿。”

“那小医官呢？”他快速开口，望向霍奇光镜，语气里是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急切。

“……。”霍奇回头，对上纳恩的视线，光镜中是纳恩大概一辈子都弄不懂的东西，“他死了。”

我也死了。纳恩放弃一般地阖上光镜。

霍奇找到纳恩的时候，主恒星的光辉已洒满了战区的每一段赛道。

迷彩真是个好东西。他暗骂一声，蹲身背起纳恩残破的机体。他继而四下寻找着，一手捡起纳恩断裂的左臂。

然后他便缓步向着中立区走去，踏着一条极为熟悉的路。